第22章 反抗_她为云中月(女尊)
水蜜桃 > 她为云中月(女尊) > 第22章 反抗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22章 反抗

  大抵是她病刚刚痊愈,陛下的默许已然证明了他对云知鹤的袒护,之前她出尽了风头,不少人来找她敬酒。

  云知鹤不怎么会喝酒,她笑着推辞过去,婉拒着递过来的酒杯,男女不同席,她有些尴尬的躲过男席公子们的灼烈目光。

  她算得上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如此更加狂烈的注视让她有些不适。

  这时轩辕应开口了。

  他先夸赞了一番楼止,哪怕有些人心中不屑,却也调动起宴会的兴致。

  轩辕应面无表情,倨傲的又将视线转过皇子席位。

  目光沉了沉。

  大皇子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温和而有礼,眸中却没有温度。

  他走上前,款款行礼,嗓音清润,“父皇,儿臣跟随楼将军守关多年,识得一位女子,极其聪慧,献上了许多守关之策。”

  “……此娘子的聪慧楼将军与我皆看在了眼里。”

  秦端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到楼止身上,楼止皱了皱眉,却行礼开口,“是。”

  “她是儿臣在边关所识,不忍浪费其能力,特此带回了京城。”

  轩辕应轻应一声,“那便传唤上来吧。”

  这便是引荐了。

  其他人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多年未归、错过婚龄的大皇子引荐一位不知名娘子,总有些暧昧的不清。

  轩辕应看着走上台来的少女,少女一身黑衣,面容清秀,低下头行礼。

  “唤什么?”

  “草民唤原子洛。”

  嗓音清脆平静,不卑不亢。

  他只看了一眼便没兴趣的转过去,将视线转到秦端身上,淡声开口。

  “那便给予左仓曹参军事的官职吧。”

  秦端与少女谢恩,他笑眯眯的,如月薄雾的眸子弯着,笑意更甚。

  这是交易。

  轩辕应那日让秦端来抱云知鹤离去,便是允了他这事。

  不过是个八品的侍卫官职,他给得起。

  不过云知鹤微微愣神,看着跟随着大皇子的那位原子洛。

  原子洛年纪与她相似,带着同龄人少有的冷静,在宴会中也少与人交谈。

  秦端如月清朗,白色的裘袄衬得他俊朗又清润,像是画中仙般,像是一块清润而温暖的玉石。

  他冲着刚刚那位少女笑。

  她有些怅然,垂下眸子没了赏宴的兴致。

  大抵是疼爱孩子的兄长有了其他妹妹可以宠爱,有些不高兴。

  她与兄长多年不见,应是生疏了。

  她还能记起兄长抱起她的温暖,轻轻的在耳边笑,尾音都是发颤的笑意,然后讲故事哄她。

  眸中柔雾似仙,说着,“没关系,有兄长陪着你。”之类的话。

  抱着她,轻声说。

  “兄长也很……孤单。”

  “……你要一直陪着兄长。”

  云知鹤父母双亡,大抵是懵懂又成熟,三皇子依恋她,她依恋大皇子。

  她顿了顿,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又是自若的坦然,轻笑一声,有些怀念。

  毕竟多年不见,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

  只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宴会便也又晃悠悠开始。

  云知鹤喝了些酒,有些晕乎,她本就不胜酒力,推辞了别人的恭敬,却没能推辞了递来的酒,表情有些僵硬,却也咬咬牙一口气喝了。

  白净的脸发红,悄悄溜出去到御花园散步。

  夜晚的冷风吹得她脑袋有些疼,胃部有些翻涌,她蹙了蹙眉,感觉脚步有些不受控制。

  刚刚下肚的酒应是没有消化,一会儿会更醉。

  她有些冷,却还是走着,企图醒酒。

  刚一踏进御花园便听到了一声尖利的指责,吓得她酒意都有些清醒。

  “楼止!你当真不要脸!”

  她清醒几分,朦胧凑过去看,看到了一位男子指着楼止气得浑身颤抖。

  “你竟然还有脸回来!我萧家,我萧家若非你怎会没落至今!”

  萧十一郎气得嘴唇发抖,咬牙切齿的说着。

  楼止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他的指责。

  “若非你将我三姐杀死,萧家现在还是大族!你怎么有脸回京!你不要脸!”

  “还我三姐的命来!”

  他大叫着,愤怒的要上去捶打楼止。

  楼止像是逆来顺受一般,只低下头,任由这位娇俏的小公子打着。

  对了……楼止先前嫁予萧三娘子。

  萧家武将世家,多年手握兵权,那一代人中却也只有萧三娘子堪用,被楼止杀死之后,那一代便无人可入朝为官,没了兵权,没落非常。

  这萧十一郎便是萧三娘子的弟弟。

  云知鹤理清了关系,微微蹙起眉头。

  她看着萧十一郎正在拉住楼止捶打泄愤,顿了一下,猛地冲上去。

  “住手!”

  她是女子,自然比小郎君力气大,直接捏住了萧十一郎的手腕。

  萧十一愣了愣,他怔然看着面前的云知鹤,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云,云娘子。”

  他哭得梨花带雨,倒像是被打的人一般,小郎君抽抽搭搭,“云娘子,呜呜呜,他,他……那个贱人……他……”

  云知鹤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贱人”这个词。

  在楼止怔然的目光下,她开口,“萧郎君,或许你与楼将军有些私人恩怨,但他为圣上亲封的从一品官员,这是皇宫,你怎可随意殴打?”

  “你若不满大可去告御状!”

  云知鹤有些生气,眸中冷然,嗓音带着醉酒之后的沙哑。

  萧十一郎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他未婚,也自然像京中其他公子那般爱慕云知鹤,哽咽着嗓音哭泣。

  “云,云娘子,你怎得袒护这,这贱人,呜呜他杀了我阿姐……他,不要脸……呜呜呜……”

  楼止顿了顿,拉住了云知鹤的手,指尖带着粗糙的茧子,磨得云知鹤手背发红,开口,“多谢你,但……”

  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将云知鹤的手背磨红,猛地收回手,迅速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指尖上的茧子,艰难的闭了闭眸,轻声开口。

  “……放开他吧。”

  云知鹤顿了顿,轻叹一口气,放开了萧十一郎的手腕。

  萧十一郎还在哭泣,他努力辩解着,“呜呜,云娘子,他,他杀了我阿姐……他怎么有脸……回来……”

  “呜呜呜……杀人偿命……贱人……贱人……”

  云知鹤的眉头皱得更紧。

  本不想与男人计较,似乎有些忍不住,冷声打断他,“萧郎君,你难道不知道你阿姐做了些什么吗?”

  萧十一郎顿住了,开口辩解,“不过是打了他几次!”

  “你还是知道?”她冷哼着,“虽说杀人偿命,但是陵朝律法规定,家暴严重者被其夫郎杀死,夫郎不必判死刑,改为流放。”

  “打男人的女人令人不齿!”

  “楼将军先前已经被判了流放。”

  “但他从军有功,将功抵过,被陛下免除流放之苦,你若不满大可去不满圣上!”

  “云,云娘子……”

  萧十一郎顿住了,眼泪又哗啦啦的出来。

  她见不得男人哭泣,蹙了蹙眉头,规劝道,“我知你心中不忿,也理解你的感受,但你阿姐确实做错了。”

  “你阿姐已逝,你应往前看……不必纠缠于楼将军。”

  “他也是受害者。”

  萧十一郎擦了擦眼泪,没有理会云知鹤说的话,恶狠狠瞪了楼止一眼便跑开。

  云知鹤看着他跑开的背影消失,然后转身看向怔然的楼止。

  楼止抿了抿唇,“多谢……云娘子。”

  “云娘子”是他在唇舌中徘徊许久才说出来的,嗓音低沉。

  他垂眸看向她被他磨红的手背,手指收缩了一下,又松开,低下头。

  面前的少女好像是什么……京中第一女子,今日的宴会是圣上专门为他的婚事筹备的,明人眼里都知道,所以每当他的视线到了云知鹤身上时,便有众多公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敌意。

  他对敌意很敏感,几次下来也便知道了,那些公子与众不同的敌意。

  云知鹤点了点头,二人沉默片刻,她抬眸看向楼止,“楼将军,我……”

  “我听说了将军的事迹……”

  楼止顿了顿,有些莫名的恐慌,退后几步,似乎怕听到她的指责。

  他也应该习惯……闭上眸子,唇有些发抖,准备听到接下来的话,

  “……您做的很好。”

  楼止猛然睁开眼睛,眼睛上的那道疤痕有些凌厉的狰狞,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云知鹤轻叹一声,微微抬头看着远方的月亮,喉头感觉要涌出酒液,只能抬头压下去。

  “我听说您的事迹,说来像是讨好……但是,十分敬佩……”

  她笑了笑,转眸看向楼止。

  “只觉你是……十分有反抗精神的人,男子身从军,保家卫国。”

  云知鹤感觉有点想吐,但还是稳住嗓音,有些迫切的结束话题然后转身,嗓音温和沙哑。

  “所以……刚刚,不必逆来顺受,不必自责,至少该反抗……不是吗?”

  她有些稳不住,抬脚便往前走,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楼止。

  身后的楼止看着她的背影发愣,抿住唇,笑了一声。

  ……反抗精神吗?

  像是那年,只因拜访萧三娘子的客人在他倒茶时看见他手腕上被殴打出来的青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客人走后,萧三娘便暴怒。

  揪着他的头发,拖拽着他往房间走。

  他怕得哭喊,颤抖着求饶。

  求饶声随着被拖拽传遍了萧家院子,听着女人的暴怒声,“你个贱人!勾引别人是不是!她的眼神要黏在你身上了!不要脸的贱人!”

  楼止向来性子寡淡,父亲难产去世,年幼与母亲在边关,随母亲一同上战场,见惯了杀戮与血腥。

  他能看见残肢断臂而面不改色,任由血溅到他脸上,表情淡漠。

  但他怕疼。

  母亲总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从来不与他亲近,大抵是因为他出生时害死了父亲。

  后来母亲战死,他被送回京城,却因为不通琴棋书画,只知舞刀弄枪,性子寡淡呆愣,被小公子们看不起。

  他们唤他是蠢货。

  不懂为人处事,不懂交谈,不懂融入。

  像是石头一样蠢笨又没有存在感。

  也只有轩辕应愿意与他做朋友。

  轩辕应高傲又矜贵,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施舍的看着被欺负的满身泥土的他。

  他是泥土,愚笨、卑贱、懦弱、自卑的泥土。

  他总悄悄看轩辕应穿着华丽的衣服,倨傲又睥睨,心里是徒然的羡慕。

  云与泥的区别,就是他与轩辕应的区别,他懵懂的读着教给他的三从四德,谦卑的学习着。

  懵懂又平静的被先帝赐婚,嫁给萧娘子。

  像是那些公公教导的,谦卑、温驯、贤惠、乖巧、温柔、会求饶……

  他当时问,“什么是会求饶?”

  公公们暧昧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就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疼的话,哭喊求饶,女人会怜惜你的。”

  是吗?

  他做了。

  他怕疼,所以他求饶了,在被萧娘子殴打的时候。

  洞房花烛夜,被殴打的时候。

  他不是很懂嫁人的含义,他也不懂什么是反抗,只知道他怕疼。

  然后那天,很疼,拽着他的头发到屋里,萧娘子不仅拿起鞭子,还拿起刀,嘴里叫喊着,“贱人!贱人!只知道勾引别人!我要杀了你!”

  他把刀抢过来了,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眸中却平静的将刀捅入萧娘子的腹部。

  手指不曾颤抖,只是一刀一刀的,溅出血来,血液与他面上那时候哭泣求饶时流下的眼泪混合,眸中是波澜不惊的冷峻。

  那是……反抗吗?

  ……真的是吗?

  就像是母亲复杂又厌恶的看着他,嘴里呢喃着。

  “你是个……天生杀人的料子。”

  楼止停下回忆,指尖似乎还带着刚刚云知鹤手背的温度,他凝视着云知鹤的背影。

  然后又抬头看月亮,月光幽静而美丽。

  他顿了顿,然后落下泪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uimitao9.com。水蜜桃手机版:https://m.shuimitao9.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