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初遇_半妖与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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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初遇

  虽然商四并没有答应桓乐的请求,但桓乐仍然风雨无阻的每天去书斋报道,次数多了,竟成功的入了陆知非的眼。

  这一天,他又带着陆知非特制的苏式绿豆汤回家,古朴的食盒里装着精致的荷叶碗,特殊的平衡装置让碗永远不会倾倒,甚至还能保温。

  这一碗是给岑深的,没有阿贵的份。

  “你这个少侠,偏心能不能不要偏得这么明显,现在我已经连汤都没得喝了吗?”阿贵的小短腿在地板上拍得啪啪响。

  桓乐答:“你一只龟喝什么绿豆汤?你已经有一对绿豆眼了。”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怎么被人打过?”

  “是哦。”

  桓乐一句“是哦”把阿贵气得翻白眼,转头又笑嘻嘻地端着碗给岑深投喂。岑深正在画图,刚想伸手接碗,盛着清澈汤水的勺子就递到了嘴边。

  “这一碗是我自己配的,还凉着呢,你快尝尝。”

  岑深依言张嘴,下一瞬,带着薄荷清香的汤水便滋润了整个口腔,还带着一丝丝冰凉的甜味儿。

  桓乐又舀了一点糯米和绿豆,一边喂一边慢悠悠介绍,“这是用井水做的,书斋里那口井的井水就跟泉水一样,干净又甘甜。”

  阿贵吐槽:“感情你是去做帮厨的吗?”

  “因为四爷从来不做饭啊,小乔婶婶也是个金贵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桓乐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陆大哥今天还夸我了。”

  “那你也做点东西带过去吧。”岑深道。

  桓乐歪着脑袋想了想,礼尚往来,是这个理,“可我带什么东西过去?我会做的陆大哥都会做啊,他做得可好了。”

  岑深沉默片刻,道:“烤羊腿吧。”

  桓乐点点头:“这个好,四爷就喜欢吃肉,一边吃肉一边喝酒最爽了。”

  可话虽如此,桓乐却不怎么会用现代的烤箱。他以前做烤肉的时候,那都是在大草原上,呼吸着空气中新鲜的青草气息,做的最原汁原味的烤羊腿。

  不过岑深并没有让他插手的意思,只吩咐他把食材买回来,第二天便亲自下了厨。

  这距离岑深上一次进厨房,已经过了很久了。

  桓乐既担心他累着,心里又充满了甜蜜,全程跟在岑深屁股后头打下手,有时岑深回个头就差点亲到他脸上,无可奈何之下,恨不得抄起羊腿打人。

  “去门口坐着。”岑深推了推他。

  “不嘛。”桓乐抱住他的腰,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我只是想亲亲你。”

  岑深便也作罢,干脆指挥着桓乐做完接下来的步骤,自己则靠在料理台上看着,做个甩手掌柜。

  “等到时间了就把它拿出来。”羊腿进了烤箱,岑深又叮嘱一句,便准备回工作室继续画图纸。

  桓乐急忙拉住他的手,只是拉住两根指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不要走好不好?就陪我待一会儿,说会儿话不行吗?就一会会儿。”

  岑深看着他,顿了几秒,终是心软了。

  “说吧。”他又靠回了桓乐身边。

  桓乐一下就笑了,问:“说起来我好像从没问过,阿岑你做饭是跟谁学的?”

  岑深语气淡然:“自学的。”

  其实岑深以前也是不做饭的,岑玉山还在世的时候,都是他在做饭。家常小炒、青菜豆腐,就这么简单。后来岑玉山去世了,岑深开始四处游历,倒是被迫学会了一些野外生存技能。

  仔细回想,岑深忽然有些恍惚。

  当初搬到西子胡同,装修这个小院的时候,其实他也尝试过要积极乐观的生活的。所以他采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让阳光能毫无阻碍的铺满每一个角落,也自学了很多菜式,学着种花。

  可很快,花都枯萎了,多余的菜没有人吃都喂给了垃圾桶,他忽然开始讨厌阳光。毫无征兆,毫无缘由,就是在某个午后突然睁开眼来看到门半敞着,阳光直直地打在他的眼睛上,勾起他心底一阵暴躁。

  每一段以失败而告终的自救都是晦暗的,如今想来,恍若隔世。岑深从来不把这些事说给别人听,包括桓乐,他一直觉得旁人没有义务来听这些垃圾废料,能不打扰就不打扰。

  有时岑深会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烟是个实在的东西,能通过肺部的灼烧感来准确告诉你,你还活着。

  桓乐是个意外。

  就像,冰激凌圣代上点缀的一颗草莓。

  “我娘说,娶了媳妇就代表长大了,我们桓家的儿媳都是娶进来享福的。”桓乐握住了岑深的手,垂着头仔细摩挲着他掌心和手指上的茧子,“大嫂比起刚进门的时候,胖了许多呢。天天说要减肥,可大哥天天给她带好吃的。他们还有小厨房,比爹娘院子里的还好吃。”

  岑深被他弄得掌心有点痒,“你还想娶我?”

  “娶的啊。”桓乐一本正经的点头。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过岑深穿红衣的场景了,无需盖盖头,也无需坐轿子,他们一同骑马走过长安街头,那场景,肯定比状元游街还要热闹好看。

  但他娘如果知道他在成亲前就玷污了人家的清白,可能会打断他的腿,那他就不能骑马了。

  “你会骑马吗?”桓乐问。

  岑深摇头。

  这可不太妙,桓乐连忙说:“那我教你。你们现代人都不骑马了哦,可是骑马很帅,比坐在汽车里帅多了,汽车把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

  岑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教自己骑马,只是因为骑马很帅?他摇摇头,扫了一眼烤箱,提醒他烤羊腿快好了。

  桓乐连忙去烤箱前盯着,等到羊腿烤好了,就趁热送去书斋。

  但这一次,桓乐带回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四爷闭关了,我没见到他人。”桓乐蹙着眉头走进工作室,脑子里还在反复思考这件事儿,“陆大哥叫我先回来,也没说四爷闭关要多久。”

  “是出了什么事吗?”岑深问。

  桓乐摇头,“不确定。四爷最近好像是很忙,他说要去查柳七的事情,可这也无需闭关啊?”

  阿贵便道:“或许他是在躲你呢,谁叫你老是去找他。”

  “不可能,有陆大哥在呢。”桓乐很笃定,“况且四爷也不可能为了躲我一个小妖怪而去闭关,他是大佬么。”

  说来说去,桓乐也想不到商四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闭关。难道真的是为了不让他继续追问黑七叶的事情,亦或是……他的闭关本就与黑七叶有关?

  思及此,桓乐又去跟乔枫眠打听,乔枫眠对此也颇感意外,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我去问过再告诉你。

  另一边,岑深的修复工作却是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上一次他修复了一部分阵法图,因而获得了柳七关于宋梨的记忆。这一次他又修复了一部分,于是他便看到了夫子。

  鬼宴之后,夫子的故事还存在疑点——夫子应该没有中毒身亡后的记忆,因为他并不是重生而是改命,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鬼宴上发生的事情,并赶过去救人的?

  为了迎接这次的记忆狂潮,岑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以防再像上次那样晕倒。可当无边的、驳杂的记忆涌入脑海时,他发现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够。

  如果说有关于宋梨的记忆只是一个小池塘的话,那么夫子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无数的画面、无数的声音让岑深一时间五感骤失,整个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半天,岑深才缓过来,扶着桌沿轻轻抒了口气。

  他不敢立刻去翻阅那些记忆,余光瞥向还在厨房忙活的桓乐,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水,才慢慢将记忆打开。

  这一次的感觉与宋梨那次很不一样,在宋梨的故事里,柳七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并没有跟宋梨发生太多交集。岑深经常能从一些隐蔽的角度看到宋梨的身影,就像坐在监控摄像后面旁观一样,感觉颇为诡异。

  可这次,柳七却变成了故事里的一个角色,而夫子就站在他的身旁。

  桓乐似乎说过,柳七是夫子的……朋友?

  岑深继续往下看,因为回忆是杂乱无章的,并未按时间排序,所以岑深看到的内容也零散无序,很难从中理出些顺序来。

  有时他们在长安街头慢悠悠的边走边聊。大多时候是夫子在说,柳七在听,说些跟改命、法器完全无关的无聊话,譬如夫子发现他常去那家酒馆的老板偷偷往酒里兑水,譬如他最得意也最糟糕的学生桓乐,他的文章写得真是狗屁不通,让老师非常苦恼。

  有时他们又对坐饮茶,在路边的茶寮里,亦或是在某个山头的光滑巨石上。夫子似乎真的很穷,穿来穿去总是那么两身洗得发白的衣服,还总是用自己带的馒头换柳七食盒里的肉吃。

  有时他们也会出现在红衿院那样的场所,红衿院的姑娘们对夫子好似非常熟稔,见了面总要与他谈笑几句,却又不是对客人的那种笑。柳七通常只在旁边看着,他太过冷淡,姑娘们看起来都不大喜欢他。

  太多的琐碎的画面,看起来毫无意义。可正是这种毫无意义,让岑深感到惊讶——那个柳七,竟也会又一个可以正常来往的朋友么。

  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岑深仔细翻找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个源头,倒是被太过庞大的记忆充斥得头疼。桓乐过来叫他吃饭,看到他脸色发白地揉着眉心,连忙大步跑过来。

  “怎么了阿岑?”他紧张的抓住了岑深的手腕。

  “没事。”岑深缓了口气,道:“我又修复了一部分阵法图,看到了柳七记忆里的夫子。”

  桓乐怔住,抓着他的手不由收紧。

  岑深吃痛,却没出声,直到桓乐回过神来,才继续说:“我现在还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他们似乎真的是朋友。”

  桓乐定了定神,道:“嗯,夫子跟我说过的。”

  其余的,桓乐却是没问,他笑了笑,把岑深扶起来,“饭做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岑深顺从地跟他去了厨房,坐在餐桌旁看着他来回忙碌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绵密的心疼。桓乐应该很想知道夫子的事情吧,可却又害怕知道更多的细节,矛盾又难过。

  “我看到夫子说,你的文章做得狗屁不通。”岑深有时觉得桓乐都不像一个古人,从不咬文嚼字,更离之乎者也甚远。

  桓乐一口咬下一大块五花肉,把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文章做得好又娶不了媳妇。”

  最近的桓乐总是把“娶媳妇”三个字挂在嘴边。

  岑深不接他的茬,又给他夹了一块肉,道:“这就是你离家出走去从军的理由?”

  “能不提离家出走么?”

  “不能。”

  桓乐恨恨地咬了口肉,其实他离家出走还有一个原因——他娘开始给他张罗婚事了,可任凭他们把人家姑娘说得天花乱坠,桓乐都不动心。

  他娘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他说要美的。

  但她们的美都不是他要的那种美。

  “阿岑,我给你写一篇骈文怎么样?”桓乐又突发奇想。

  “骈文?为什么?”岑深再次一头雾水。

  桓乐笑嘻嘻地歪着脑袋看他,“赞美你啊。”

  岑深:“……”

  岑深拒绝了桓乐的骈文夸赞,并把他赶去洗碗。

  桓乐洗好碗,又泡了一壶加了南英特供露水的红枣枸杞茶去找岑深,刚穿过游廊走到工作室门边,脚步就顿住了。

  今天的岑深一反常态的没有坐在工作台前埋头研究,他披了件黑色的真丝外套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摆弄着一盘棋,脚边还窝着阿贵。

  “会下棋吗?”岑深问。

  “围棋?”桓乐把茶壶放下,也盘腿而坐。

  岑深摇摇头,“五子棋。”

  桓乐懵了,“五子棋是什么棋?”

  亏得桓乐聪明,只花了三分钟就了解了五子棋的真谛,然后兴致勃勃地跟岑深玩了起来。

  岑深一边下棋,一边说:“夫子娶过妻,是吗?”

  “是啊。”桓乐提起这事儿还有些唏嘘,“师娘是个很普通的屠户家的女儿,可惜身子不好,早早便去了。我遇到夫子的时候,她已经过世了好些年。庙里的方丈说,夫子的命格不好,注定没有亲缘,一生孤苦。”

  话锋一转,桓乐又道:“可夫子自己看得开,从不怨天尤人。我娘想给他重新做媒,他也拒了,说是一人自由自在的,并无不妥。”

  “这样也好。”岑深淡淡应着。

  “你看到我师娘了?”桓乐问。

  “没有。”岑深摇摇头,“但那应该是柳七和你夫子的初遇。”

  那是某一年的七月半,河灯再度串联起了整个长安城的河道。鬼门大开,于是夫子便随着浩浩荡荡的鬼魂大军踏上了回家省亲之路。

  可夫子似乎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于是走得格外的悠闲,这里停停,那里看看,最终站在了南榴桥上边儿,遥望着人间的繁华,唉声叹气。

  柳七正巧打桥下过,听见叹气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恰听见他在抱怨——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无酒乎……”

  没什么亲人的夫子,自然也没人会在今日给他点河灯、奉美酒,好不容易从往生塔出来一次,瞧见人间欢喜,却可望不可即。

  怎一个哀字了得。

  夫人也早早投胎去了,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今生可投了个富贵人家。

  夫子越想越是叹气,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酒香,看到某个锦衣子弟提着酒从他面前迆迆然走过,郁闷地一脚把一颗石子踢下了桥。

  正中柳七的头顶。

  “这位兄台,失礼失礼。”夫子忙讪讪道歉。

  柳七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眼神堪比死亡凝视,把夫子弄得更不好意思了。他又再次致歉,可余光就那么一瞥,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柳七还有影子。

  “你……”夫子错愕地看着站在船头的人,“你是人?”

  柳七依旧没有答话,船也停止了航行。他抬脚一跨,人便来到了桥上,正与夫子面对面。

  夫子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却没转身就跑,而是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迟疑着问:“你是天师?前来捉鬼?”

  柳七:“不是。”

  “那你要打还我吗?”

  “……不打。”

  夫子松了口气,一屁股在桥栏上坐下了。

  柳七默默地看着他,对于这个来到古代后第一个产生交集的人类,感到一丝好奇。他可完全没想过,他会被人用石头砸脑袋。

  “你有阴阳眼,看得见鬼?”夫子又问。

  “嗯。”柳七敷衍着。

  夫子似是完全对他放弃了警惕,清了清嗓子,重又站起来,拍拍衣摆上根本不存在的人间的尘土,作揖道:“这位兄台,你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一同去喝一杯?”

  柳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柳七就这么被夫子忽悠去了巷子里的小酒馆。今日酒馆的生意说好,也不算好,半屋子的客人,只有一个是活的,还是个妖怪。

  这妖怪就是柳七,柳七对面坐着夫子这只鬼,旁边两桌分别坐着两个叫花子鬼和一个侠客鬼,把整个酒馆都弄得鬼气森森的。

  店小二上了两壶酒,就躲去后厨了,死活不肯出来。

  “这酒可真香。”夫子闻着近在咫尺的酒香,垂涎欲滴,可他是鬼,而且是个安分守己的好鬼,除了被供奉给他的食物,他是沾不得人间半点东西的。

  柳七竟也就喝给他看,完全没有给他倒酒的意思。

  “这酒可真香。”夫子又重复了一遍。

  如是三次。

  柳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酒杯,手腕一翻,酒水就被泼到了地上。夫子看得大为心痛,正要斥责他的浪费行径,就忽然看见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了。

  “呃……”夫子语塞。

  “喝。”柳七面色冷硬。

  夫子咽了口唾沫,终是抵挡不住酒香,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管他是不是泼在地上呢,进了肚子的就是好酒。

  “啧。”夫子砸吧嘴,意犹未尽。

  可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一回头,发现满酒馆的鬼全部聚集到了他们周围,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酒壶。

  “滚。”柳七黑了脸。

  众鬼好不落寞,却还不肯散去,于是就把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夫子。夫子面露不忍,因为聚集到此处的鬼,一定都是无处可去的。

  既无亲人供奉,又记不得回家的路了,如今连口酒也喝不上,真是呜呼哀哉。

  夫子再次拱手:“这位兄台,好人有好报。”

  柳七:“我不是好人。”

  “巧了,在下也不是好人,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如帮衬一把?”

  “……”

  于是片刻后,柳七又被忽悠着点了三壶酒,全倒在地上,差点没把店小二给吓死。

  “哎。”喝多了酒,夫子又唠叨起来,“昨年我在往生塔遇见一小友,说好今年给我立个牌位,供我一顿好酒,竟失了约,气煞我也。”

  说到这里,岑深看向了桓乐。

  桓乐顿了顿,问:“那他们的相遇应该发生在鬼宴之后的那一年?那个时候夫子还没有被改命,我与夫子在塔中饮酒,结了忘年交?”

  那件事儿,桓乐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但他很怀疑,如果他真的跟夫子做了约定,一定不会忘记的,毕竟那一次夫子没有坠井,商四也没有封印他的记忆。

  岑深答道:“是他忘了告诉你他的名字。”

  桓乐:“……”

  夫子有时是挺不着调的,经常忘东忘西,还让桓乐给他背锅。

  “后来呢?”桓乐又问。

  “后来柳七问他,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岑深说着,沉默了好几秒,才又道:“他也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桓乐早料到了,“这样啊……”

  岑深:“但他记得你是条狗。”

  什么?

  你再说一遍?

  桓乐觉得自己要被夫子给气死了,什么叫记得他是条狗?而且他不是一条普通的狗,他是条有狼王血统的狼狗好吗。

  反正各种意义上的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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