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_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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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铮倒在墙角,周奇将矿泉水从他头顶浇下去。

  林铮原本昏沉的大脑被凉水一激,彻底清醒过来,本能的往旁边躲。

  周奇在他面前蹲下,撕下他嘴上的胶布,玩味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反正我们在这儿无聊。”

  林铮打起精神:“你不想要钱,你想杀我,对吗?”

  周奇将那截胶布放在手心揉搓成一个带着尖头的长条,拿起来往林铮脸颊破皮的地方扎,看着林铮疼地往后退,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仿佛这些日子的悲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笑得十分癫狂:“在封聿明到来之前,我不会杀你。毕竟他封聿明孤家寡人一个,只有你这么个侄子,在他面前杀你,虽说他未必会多难过,但总比放了你强,你说对吗?”

  林铮冷哼:“这你可就算错了,封聿明是我爷爷的私生子,前几十年没回来,偏偏二十多岁回来认亲,你觉得他是缺父爱?他巴不得我这个挡路的人早点消失的好。你要是杀了我,信不信今天他当着警察面表演一个痛哭流涕,明天就去监狱给你送礼。”

  “你们林家的事,我不关心。我家破人亡,没那个善心替你们林家操心谁当接班人。”周奇不耐烦听他这些故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再过两个小时,封聿明就该出发了。”

  林铮想问他让封聿明去哪,但是他怕自己一开口又招来一阵毒打,抿着嘴不说话了。

  林铮浑身湿透,身体控制不住地打冷颤,周奇看他落魄狼狈的样子,心里越发得意,或许是多年的困境把他逼成了变态,此时此刻,他竟然感受到这些年都没有过的快感。

  周奇知道即便封聿明已经报警,警察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他,距离九点还剩一个多小时,封聿明必然会开车上沪宁高速,警察就算跟着,为了不惊动自己,也不会离的太近。一旦封聿明从高速路段转进嘉裕县,周奇就可以指挥封聿明走小路快速到达现在的树林,只要在警察赶到之前留出几分钟的时间,对周奇来说就足够了。

  封聿明靠在树后,给陈队长发完短信后,悄悄地往木屋靠近。

  木屋前方有一小片空地,但是屋后却是杂乱的树木,封聿明从远路绕到屋后。风穿树林,树叶哗哗作响,林中还有各种动物的叫声,封聿明细微的脚步声被各式各样的声音掩盖。

  木屋只有正门旁边有一个极小的窗户,其他三面都没有。封聿明捡了一根木棍弓着身体贴着墙角往前门走,静静躲在门后,贴着木墙听里面的声音。

  林铮方才被周奇一个铁棍打的吐血,此时趴在地面痛苦的□□。

  周奇又一步步靠近他,林铮听力模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封聿明连用两块石头砸向面包车门,刺耳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周奇。周奇对自己的选址无比自信,此处是一片荒废几十年的野树林,远离油菜花田,林中树木杂乱生长,如果没人指引,谁进来都会迷路。况且谁也不会想到他能带着林铮进入树林。警察即便搜遍嘉裕县,也找不到这里来。但是屋外突然的响声让他不安,他走到窗边往外看,黑暗中只能看见树木随风晃动的影子。面包车停在木屋左边,窗户开口很小,周奇的身体探不出去,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想想还是回到屋内。

  封聿明再次用石头砸中车门。

  周奇这下坐不住了,他以前经常出入树林,知道野树林里动物多,如果不把动物赶走,它们会不停的敲打车。深更半夜,这种尖锐的响声尤其明显。周奇的车里放的有驱赶动物的熏香,这种熏香的气味对于大部分野生动物来说很刺鼻,但是效果不持久,往往动物闻上一阵发现并不会伤害身体,就不会害怕了。周奇从前经常需要在树林中待上许久,所以家里常备着这种熏香,这次出门也顺手带了一些出来。他看了一眼时间,打算出去点几块熏香放在车底下,否则车门总这么响下去,让人极不踏实。

  封聿明退后半步,瞄准时机,待周奇从门内探出一个头,长腿一跨用木棍狠狠往他脑袋上一敲,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拖了出来,踢飞射鸟枪后一个擒拿,将周奇死死控制住。

  周奇年近五十,根本不是封聿明的对手。

  封聿明方才在屋外偷听了一会儿,确定屋内只有两个人后才决定不等警察,自己先动手。不等周奇看到他的脸,封聿明两下将周奇胳膊拧脱臼,并朝着他的大腿和腹部猛踢,直到把人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才拖着奄奄一息的周奇进屋,拿下墙壁上挂的绳子将他捆住踢到一边。

  林铮刚才听到屋外有打斗声,并不能确定是救他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听见绑匪被打的惨叫,然后是钝钝的肌肉撞击声。

  紧接着有脚步声向他靠近,林铮紧张地往旁边移,身体突然被人抱起,那人抚开他额前的头发,遮住他眼睛的胶带被轻轻撕开。林铮视线模糊,黑暗中只能看见男人硬朗的轮廓。

  他听见了封聿明的声音。

  “小铮,别怕,是我。”

  声音喑哑,却十分动听,宛如天神降临。

  林铮终于放心,阖眼倒向他怀中。

  警察赶到的时候,封聿明正抱着林铮从树林往外走。

  陈队长指挥下属去逮捕周奇,李跃迎上去:“封总。”

  “你开我的车,立刻去医院。”封聿明抱着林铮快步走出树林,李跃赶在他前面去开车门,然后飞快地驶离。

  车厢内开着灯,封聿明用湿纸巾擦林铮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一言不发。

  李跃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他原来是老爷子的助理,之后被老爷子派给封聿明。起初他对这个半路出家的年轻高管并不信服,后来跟在封聿明身边做事,发现他虽然年纪轻,但是为人沉稳有度,遇事果断,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管理者。要说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严肃,一张脸永远冷冽如冰,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李跃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情绪外露的封聿明。他的愤怒焦急,他的恐惧慌乱,全部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去年董事长车祸后那个冷静镇定的封聿明,简直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封聿明抱着林铮,可双臂又不敢使劲,像是怕箍疼了他。封聿明脸上的表情让李跃看着太过意外。自从封聿明来到林家,老爷子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他的身份,但是有意无意地都会泄露出两人的父子关系。所有人都认为,如此受器重又有能力的封聿明,想要取代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入主林氏易如反掌。而大家也始终觉得,那一天肯定会到来。

  李跃和封聿明共处这些年,看得出来封聿明对林铮冷淡疏远,可他今天才发现,或许是他的认知错误,或许是封聿明的情感表达异于常人,封聿明分明在乎林铮在乎得要命。

  李跃一路飞驰,很快到达最近的县医院。

  医生将林铮推进病房做全面检查,封聿明站在病房外面,显得茫然失措。

  李跃走到他对面:“封总,你坐着休息会儿吧。”

  封聿明用手揉太阳穴,安排道:“你去公安局盯着,还有一个绑匪没抓到,我得知道那个人是谁,这种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封聿明在病房外来回踱步,见到医生出来,立刻走了过去。

  “病人头部明显外伤,身体多处软组织损伤,脾脏轻微受损,总体伤势较重。接下来我们会对他头部进行缝针,同时要检查颅内受损情况,因为根据外伤判断,病人头部遭受过严重撞击。”

  医生的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封聿明身上,他听完后闭了闭眼,沉声道:“什么时候能转进市医院?”

  医生明白封聿明这是担心县医院的医疗水平,解释道:“病人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所以请家属放心,我们医院完全没有问题。等他苏醒两天后,可以办理转院。”

  封聿明:“请您费心。”

  从凌晨等到天亮,封聿明终于见到身体缠满绷带的林铮。

  林铮仍在昏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脑袋缠着白纱布,脸上深深浅浅的细碎伤口,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完好如初。

  封聿明仍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林铮时的情景。他跟在老爷子后面进林家大宅,林铮站在二楼阳台,清脆的声音冲着他们喊:“爷爷,你回来啦!”

  封聿明抬头,看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冲着他们笑,灵动美丽,超出他见过的所有人。

  封聿明来之前,老爷子向他说过,家里有一个小宝贝,年纪还小也不懂事,希望他能帮着多加教导。

  封聿明当时答应得爽快,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

  他不能靠近林铮。

  他越来越不敢靠近林铮。

  林铮的痛觉比意识先恢复,他眼睛尚未睁开,疼痛就四面八方地包裹住他。似乎从头顶到脚趾,都在汩汩地流着血,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林铮睫毛不停颤,唇边溢出一声轻吟。

  封聿明探着上身去看他的脸色。

  林铮嘴唇干裂,半昏不醒地从嘴里说出一个字:“疼……”

  封聿明眼角抽搐,咬紧牙关才克制住去触碰他的冲动。

  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封聿明调整心绪,走去开门。

  林思柔从昨天知道林铮失踪就坐立难安,在家里等了一夜,得知林铮获救后立刻赶了过来。她走到床边,看见林铮的样子红了眼眶,捂着脸背到一边哭。

  封聿明站到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林思柔情绪稳定,抽出纸巾擦脸,带着哭腔问封聿明:“你当初是怎么签的合同?”

  封聿明:“当年周奇的木厂连续两年提供的木材都是次品,所以我直接终止与周奇的合约。”

  林思柔:“那他怎么会把仇算到小铮头上?你看看这个样子,这是敲诈勒索吗?这分明是想打死小铮!”

  封聿明昨天让李跃查过周奇的情况,当年他提供的木材突然质量下滑,是因为他觉得木材生意越来越差,不如多省一批钱用来炒房,于是选用的全是低劣树种,他与林氏的合作关系稳定,每年都会有一笔来自林氏的固定收入保证木厂的正常运营。没想到那一年工厂出事,员工伤亡,而林氏又突然因为木材质量终止合约,周奇走入绝境。

  有些人就是如此,经历惨剧的源头明明是自己,可往往都将原因推给外界,似乎这样就可以放过自己,转而去怨恨天理不公。

  封聿明将来龙去脉向林思柔说明。林思柔后怕道:“这样不行,我们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谁知道哪里得罪过什么人,我看以后林铮出入都得派人跟着,否则我不放心。”

  封聿明昨天也有过与林思柔一样的念头,他甚至想让林铮以后就在家里学习,什么危险都不要有。可是他守在林铮身边一夜,脑海里不断想起他生日那天与同学在一起时的活泼开心。

  他会想办法加强保护,但是必须藏在暗处,林铮喜欢学校,那就让他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待在学校。

  林铮临近中午才醒过来,他从昨天早晨被绑架,全程都活在黑暗里,对外界的感知就靠着耳朵和鼻子,此时睁开眼,明亮的光线让他非常不适应,半眯着眼缓了许久才敢睁开。

  林思柔靠近:“小铮,你醒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周奇被抓住了,你很安全。”

  林铮缓慢地眨眨眼,嘴巴委屈地抿起来,开口道:“姑姑,我好疼啊……”

  封聿明站在床尾,闻言撇过头看了一眼窗外,手指死死握成拳头。

  林思柔想像平时那样摸摸林铮,可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生怕一挨到他又碰到哪个伤口,林思柔刚刚才止住的眼泪此刻又涌了出来,她一只手擦眼泪,另一只手虚放在林铮脸旁,哄着他道:“宝贝儿别怕啊,你身上上着药,过两天就不疼了,乖。”

  林铮扯出一个笑容:“姑姑你哭什么,我都没哭。”

  林思柔也破涕而笑,用纸巾擦眼睛,“姑姑心疼。”

  林铮眼神偏转,与床尾的封聿明对视。林铮昨天听见两个绑匪起冲突的对话,再联系周奇提到封聿明和爷爷时咬牙切齿的语气,差不多猜到他与林氏有生意上的过节。虽然林铮还不清楚封聿明怎么会与人结下这么大的仇,但他明白,封聿明做事,一定是为了林氏。

  封聿明被心里的歉疚拉扯,踌躇许久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一双眸子暗如幽潭,静静地看着林铮。

  病房里静了好一会儿,封聿明看看时间,对林思柔道:“大姐,麻烦你看着林铮,我去一趟公安局。”

  林铮的眼珠随着封聿明的身影转动,直到封聿明消失在门外。

  林思柔:“你小叔心里愧疚,等你养好身体,你再找他出气。”

  林铮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小声道:“我又没生气。”

  封聿明到达公安局,陈队长向他论述了周奇的量刑。

  周奇随身携带了三瓶百草枯,原本打算在见到封聿明之后以林铮为人质,和夏强一起控制住封聿明,至于撵走夏强后是将叔侄俩都杀掉还是留下林铮,那就看周奇当时的心情了。只不过因为林铮的话泄露了绑架地,周奇陷入被动,提前将夏强赶走,他一个人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对付封聿明,但至少林铮在他手上,封聿明赶到后愿意舍命换林铮那就罢了,如果封聿明不愿意喝,他就喂给林铮,反正都是林氏的人,死一个算一个。

  陈队长随后问他:“你要见周奇吗?他今天上午说想见你一面。”

  封聿明面目肃冷:“不见。”

  陈队长:“封先生日后千万注意脾气,周奇差点被你打死,万一救人不成,自己还搭进去,岂不是太亏?”

  “差点?”封聿明浓眉微抬,“真是便宜他了。”

  陈队长闻言一哽,虽说在警局说这种话很不合适,但是家属情绪激动,他能理解。

  封聿明:“还有一位绑匪,现在还没查到下落吗?”

  陈队长:“我们还在追查,等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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