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惊蛰_姨娘是个小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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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惊蛰

  季锋皱着眉冷着脸侍弄饭食,瑶光坐在一边默默当助手,不时偷眼看看他,忽然间明白了,嘿,这不是家猫发现主人在外面有猫了的反应么?可我没在外面撸猫啊!

  晚饭做好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雪势稍减,风也渐渐停了。

  如果不是季锋臭着脸,两人雪夜围炉,喝酒吃橘子,其实是件很美好很享受的事。

  瑶光心说,冤枉啊,我可真没敢谁都摸!外面那些,摸了要给钱的呀。再说了,我品行多高洁一个人呀,从前琴语那种美人拉着我的手要我摸他我都严词拒绝了呢。

  但她没敢吱声。哼,不急。等你把茶水烧好了,把饭也弄好了,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瑶光几次跟他搭话,试图顺毛,他就是不搭理,弄得她也没兴致了,扭头侧坐,掏出速写本把这只臭脸猫的样子一一画下来。

  季锋半天没听见瑶光说话,回头一看,又火了,“拿来给我看看!”

  正揩油被人当场发现了,好尴尬。她讪讪缩回手,“我摸摸你头发冷不冷……”

  季锋皱了下眉毛,冷脸道:“坐远一点。”

  瑶光赶紧坐远了点,他竟然还没完了,冷冷打量她几眼,语气更加严厉,“看来你是今天摸顺手了。谁你都摸!”

  回到草棚后,瑶光抖一抖斗篷上的雪,再理一理头发,一看季锋,他连斗篷都没摘就蹲在火塘前加柴火呢。

  瑶光走过去用自己的围巾把他头上肩上的雪拍掉,他抬头看她一眼,好像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还不想走呢,这要不走,恐怕就要在那销金窟里住上好几天了。嗯,也对,这不正好称了你的意。”

  季锋陪着韩瑶光吃吃喝喝,又等着她睡了个午觉,酒醒了,才催着她回去。

  瑶光原本是想放假一天,在这儿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吃了饭再走的,可看到室友一直不乐意,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又想起上次在这儿的经历了。唉,算了,不能只要我高兴不管室友的喜怒哀乐,反正澡也洗了,汤也泡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那行,就走吧。

  这一天,大周无论贵贱都会沐浴,男子还会去修面,澡堂生意非常好,街上还有卖香药袋子坠子的小贩,就连乞丐也会抓一把残雪擦擦胳肢窝。

  瑶光和季锋一早下山,一起去了风眠山庄。

  两人离开不久,天空阴云低垂,寒风阵阵,走到半路就开始落雨夹雪了。待他们回到山谷后,还没下到谷底,小雪珠子就变成了鹅毛大雪,合着寒风拍打在两人头上脸上。

  自从两人再次入谷,季锋很少有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说话的时候,故而瑶光有点诧异,但还是笑呵呵回他,“谁能想到都惊蛰了,宛州还能下起雪呢?还一下就下这么大。”

  瑶光正胡思乱想,冷不防被季锋拍了一下手,“你干什么?”

  看到季锋脸色稍霁,她赶快把话岔开,“惊蛰这个节气,不是说所有蛰伏冬眠的动物都会醒来么?你说,那两条蛇今天出来了么?会不会爬到谷中央下雪了又给冻僵了?”

  季锋气哼哼说了句“不知道”,半天没再说话。瑶光坐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继续用围巾拍他身上的雪花,拍着拍着,就偷偷用手摸摸他头发,又过了一会儿,季锋还在那儿忙活着烧水添柴,她又凑近他一点,偷偷闻闻他,不知道他今天用了什么澡豆香胰还是发粉,头发光滑如丝缎,闻起来有股类似祖马龙那款“海盐鼠尾草”的香味……哎不对,他从前没去风眠山庄洗澡的时候闻起来也是这样的。嗯……等等,我上次是什么时候闻到的?我生病他背我出谷的时候?还是……

  山庄的人见到上次打烂了一堆东西做了高额赔偿的漂亮公子和那位风流女冠一同前来,微有诧异,但见怪不怪。两个管事的请瑶光选汤泉院落的时候甚至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公子被驯服了啊!不知道道长这次还要不要春凳了。

  可没想到,漂亮公子自己去沐浴了。他也不叫人服侍。洗完了澡匆匆跑去韩道长的院子,这下搞得他们也不敢陪酒唱曲了韩道长竟然叫服侍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了几个小童布菜斟酒递热毛巾——摔!这还怎么赚钱!两个管事忿忿不平嘀咕,这公子还是放不开,玩不起,欠收拾!哼,得找个机会跟道长吹吹风,这种脾气,多捆上几次,再上点夹子,勉铃什么的,总得叫他学乖。

  瑶光只得给他,他翻了几页,含嗔带怒看她一眼,眉心嘴角渐渐都舒展开了。

  她还以为这位的无名火可算熄灭了,没想到季锋将本子还给她后,神色郁郁,好像更加不开心了。

  瑶光没辙了,只好直白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开心?今天回来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子。”

  他半天没答话,握着一只橘子在手中捏来捏去,看了看她,低声说,“我没事。你去睡吧。天太冷了。”

  确实很冷。

  瑶光起身后看了看季锋,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斗篷,提了盏小灯去岩洞了。

  洞口自从搭了棚子之后暖和了不少,季锋又从山下村子中买了些农人的稻草铺在地上,再铺上几层厚被子,洞中本来就有地热,被褥放了几天后给炕得软软的,躺在上面,仿佛被褥才在阳光下晒过。

  本来这段时间她的睡眠质量大大提高,每天一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可今天,她辗转反侧。被臭脸猫的忧郁传染了。

  瑶光又躺了一会儿干脆提着小灯披着斗篷跑到洞口,将帘子拉开一线,一看,臭脸猫还坐在火堆那儿发呆呢,连自己鬓角眉梢上落了几片小雪花都不知道拂掉。

  她叫他,“季锋,你冷不冷?进来呀!”

  他回首一怔,“你说什么?”

  “我叫你进来。”瑶光直视着他,“你没听错,我叫你进来,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眸中反射着火堆中跳动的小火苗,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极平静,平静到几乎有点难过,“韩瑶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瑶光叹口气,心中酸涩,几乎有一瞬间,她想要把定寻那两封信的意义告诉他了,可她想了想,返回岩洞,取了一块手帕出来,走到他面前,将手帕抖开,放在他头上,“什么普天之下?你现在头顶上有你亲手搭的草棚,已经看不到天了,如果这样还不够,我再给你盖一层。什么莫非王土?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王。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心口,“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做你的王。”

  瑶光长长呼了口气,“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要跟我进来么?”

  季锋静静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笑了,他顾不得揭下头上的手帕,紧紧握住她伸向他的手,站起来,又对她一笑,微微张口,眉梢眼角似有无限柔情等着对她倾诉。

  瑶光的小心脏在他脉脉注视下雀跃不已,哎呀,他要跟我说什么?啊!他这种人,会跟我说什么!好期待!

  她忘了。

  季同学,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把她从地上抄起来抱在怀里往前猛冲,瑶光惊叫一声,手里提的小风灯差点摔在地上,岩洞前的帘子上,两人的影子被摇晃的灯光还有他们身后的篝火照得纷乱。

  季锋同学的“表白”——如果勉强把这称之为表白的话,直白得几乎含有情|欲意味,他抱着瑶光冲到岩洞前,腾出一只手掀帘子时低头看着她,低声问,“喂,我进来了?”

  这一瞬间,瑶光有想用两手掩面的冲动,这什么意思啊……我早就该知道啊,能用那种语气和眼神说出“含着”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早就对季锋的侵略性有所预期,但两人相对坐在岩洞中时,他的举动还是有点超出她的预计,他先把那盏小风灯从她手中取过,仔细地挂在岩壁上,接着拔掉自己束发的簪子,把灯剔得更亮一些,然后才对她一笑。

  这一笑,笑得和从前瑶光所领略过的关于季锋、季承晦、季指挥、季老虎、甚至室友季同学、我家猫咪季小黑的各种笑容全不一样,至于剔亮油灯,其中的暗示意味太过强烈,她忍不住把手按在自己心口安抚一下跳得太快太剧烈的心脏,心里还有个声音说,我说怎么你不受我魅惑呢,原来我那是班门弄斧!

  季锋下一个动作也出乎瑶光预料,他脸上笑意收敛,几乎是严肃的,向她伸出右手,她以为他要拥抱她,他却用这只手握住了她的脖子,拇指在她下巴和喉咙上轻轻摩挲几下,再用另一只手托在她脑后,然后,他俯首凑近她的脸,像是在仔细观察她的眼神表情,非常认真地看了她几秒钟,才微微合上眼睛,开始亲吻她。

  转眼到了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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