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那些花儿_姨娘是个小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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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那些花儿

  当下太妃拿定了主意,让人去叫钱妈妈来问话。

  不多时钱妈妈到了,太妃便将瑶光要开铺子,想找个会算账会管事的掌柜的事说了,问她可有什么人选。

  钱妈妈立即推荐了绿柳庄管家王顺的小儿子王多宝,“三十四五岁,能写会算,帮着王顺管些庄务。他媳妇也是个极干净爽利的。”

  太妃听了心中大慰,瑶光从前就是极懂得分寸的人。她本想说,这两千多两银子她悄悄给她,又没人知道。但又一想,瑶光说的极是,谁能一辈子扶助谁呢?还是要她自己立得住才行。

  再一想,确实得给找个可靠的掌柜。薛娘子她家虽是大学问家,可一向清贫守拙,就给了她一大笔钱恐怕也不会以财生财。从她不懂得叫瑶光和宋李两人交好就能看出,她于这一道上是有些欠缺的,做些小打小闹的小生意还罢了。

  瑶光想起王顺也算能干忠诚,又跟太妃说了当初王顺惊了马抱着马脖子一路嘶喊着跑到小陈庄搬救兵再见到她们嗓子都哑了的事,太妃听了便满意地点了头,“王顺是个好的。如此,便叫他家小子去伺候吧。”说罢对瑶光半开玩笑道:“人给你找来了,你可得让人家跟着你赚钱!”

  瑶光立马保证:“您放心吧,我师父急着要和太清宫的点心打擂台呢,我已想好了几个新奇点心,等做得了先给您送来尝尝。我们这铺子,一准儿能赚钱。”

  瑶光却下了炕,站在地上肃容说,“太妃疼我,愿给我置业,原是我的福分。只我现在已是出家人,官府里户籍都是我独一份,上书‘坤道韩瑶光道号玄玑’,若旁人议论起来,难免生出些别的说词。若因此事惹得闲气,可不是我不懂事?”

  她继续说:“况且,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若不能自立,难道每每置办些什么就跑回来向您哭穷么?我现在就比如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子,您扶着我走上一段,我再自己扶着墙走一段,以后就能学会自己跑自己跳了。”

  她停一停,见太妃没有不愉之色,带点不好意思笑了,“眼下我倒是有一件事得求您帮忙,您有好的掌柜人选暂借我几个吧!还有账房。我和薛照姐姐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既不知道开铺子要如何记账,也不知道招了工人、伙计该如何管束教导。”

  太妃于是将闲人撵出去,问瑶光,“那别院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瑶光只好老实说了,李嬷嬷听了咂舌,“早听说那里屋子极贵,并不知道贵成这样。前阵子听谁说礼部张侍郎家在含章坊买了处三进的齐整院子,也才不过两千二百两。”

  太妃听她称王府为“家里”,心里顿觉熨帖,嘴上却跟李嬷嬷嗔怪道,“刚才还说收拾好了叫我们去住两日呢,连家伙事也不舍得置办,可见不是真心叫我们去。”

  李嬷嬷一边给太妃布菜,一边笑道,“您不知道,那地方屋价贵着呢。想是瑶光把钱花完了,置办不起来家具吧。”

  太妃让瑶光上炕陪她吃饭,指着桌上两盘菜道:“知道你今天来,特意叫人做了五珍脍和油盐面筋炒枸杞芽。”

  瑶光忙起身拜谢。

  俩老太太一看瑶光面露窘色,薛娘子在一旁也是讪讪,就知道八成是叫说中了。

  太妃经手过更多产业,自然比李嬷嬷懂行:“物依稀为贵。这翠谷一共才多少地?能挤下那么些别院全靠能工巧匠因势就利,且还不能盖新院子。听说谁要盖新院子,须得先得了谷中一众主家同意才能买地呢。就是翻新,将旧宅一分为二盖两个新的卖也是一样规矩。三坊六巷三进四进的齐整宅子虽说不多,可论稀有,哪能和那翠谷比呢。”说罢拍拍瑶光手背,“你且宽心,那别院的钱我给你出了,我再给你置办些好家具,再从庄子上挑一对老实可靠的夫妇去给你守着门。”

  李嬷嬷玉版都笑了,说:“良娣忠厚。”

  瑶光连忙起身辞谢,太妃虽是好意,可这笔钱不是小数。她现在已经不是端王良娣,怎么能随意收太妃这样大一笔钱还有家具。而且,尽管太妃给的家具肯定都不会是凡品,但瑶光却想在自己的“家”中用自己真正喜欢的家具。她能欣赏厚重的古风家具,可并不想余生都睡在小屋子似的床上。

  连推谢了几次,太妃瞧出她不是作伪,不由笑着跟李嬷嬷奇道:“你可见过这种不要银子的人?”

  吃饭时,太妃忽然想起一事,“你们那两个铺子倒罢了,那别院还没有家具陈设吧,你可有什么打算?”

  瑶光说:“陈设玩物我尽够了的。翠溪镇也有家具铺子,断比不得家里这些精致,用了山上的竹木做的,倒也古朴,我随意买些就行了。又不是天天在那儿住。”

  吃了午饭,瑶光又陪太妃说了会儿话,见太妃饭后困顿,知道她要歇午觉,便想告辞。

  太妃老大不乐意,叫瑶光在府中住一晚第二天再走,“斓曦苑给你留着呢,伺候的人都是现成的。”

  瑶光特意挑了个非休沐日来,就是不想和端王碰面,哪里肯留在王府过夜,借口也是现成的,“一则没跟师父说要留宿,怕她担心;二则,两位师侄自出家起连下山探访都没呢,只一个月她们家人来观中看望一次,我才到观中几日?怎好破了规矩。再则,还得去趟芸香楼。先前答应了人家送一批扇子帐子的,说好了六月中交货,现就剩几天了,我还一个都没做呢!可不好误了人家生意。”

  太妃想想也对,只是心里还有些不乐意,叫李嬷嬷斟酌着给老郡主备了四色礼物,又让带上两筐宫中才送来的瓜果,特别嘱咐道:“有一种青皱皮的瓜,是西域什么国进贡的,瓜肉是橙色的,倒是味儿不错,且不像西瓜寒凉,只是也不敢多吃,吃多了嗓子会痛。”瑶光听着像是哈密瓜。

  太妃又叫玉版绿雪抱来了几匹绸缎,看看瑶光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拿着送人吧。”

  薛娘子知道太妃对于瑶光出家的一大恨点就是从此只能穿道袍,忙笑说,“娘娘,瑶光有了别院,去了那里倒是可穿些俗家衣服。那日我见翠谷中许多女道士都是如此。”

  太妃立即笑了,“可不是?我竟忘了这茬了。这别院可不是有这些好处,你也可以松散松散,叫吴嬷嬷去给你做些你爱吃的东西。”于是又叫玉版抱了好些绫罗绸缎来,放在炕上一一给瑶光看,这个是玻璃纱,那个是蝉翼纱,还有明绢细罗,不可胜数。

  原来太妃还藏私呢,觉着是送人的就拿了些次一等的绸缎出来。

  瑶光暗暗觉得好笑,也颇为太妃待她的一片真情感动。

  太妃又有些懊恼地“唉”了一声,“早知如此,就该给你准备些别的首饰。”这边紫翎捧着一个三层贴红绒花梨木首饰盒来了,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个十分精致的道冠,有金丝镶珍珠的梨花冠,和田玉莲花冠,还有几个新式用累丝贴乌纱的道冠,俱是精巧秀丽。

  “那时去的仓促,一时之间哪里有心思淘漉这些东西,这是你广泰姑姑派人送来的,这两个是她年轻时用过的,这几个贴纱的是最近时兴的新式。”太妃抚摸其中的莲花玉冠,叹了口气,“当年我们几人一同读书……谁成想……”

  瑶光敏感地察觉到太妃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似乎还有些悲伤。哪个老太太都曾是明媚少女,她虽然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追忆似水年华”是有了一定人生阅历

  的人会共有的情绪。

  瑶光安抚地抚了抚太妃手背,太妃很快微笑一下,握了握瑶光的手,“你多回来看我几次吧。”

  太妃又细细地嘱咐了一番,说过几日便叫王顺带了他儿子多宝上山找她。当初没能赶得及在绿柳庄招人手随瑶光上山,现人也挑好了,到时一并叫王顺领了去,让她再挑选分配。

  临走前,太妃到底还是叫人又给瑶光了一百两银子和一小箱子铜钱,小声跟瑶光说,“你只管拿着吧!这一百两,当是我入股你和薛娘子的点心铺子的!这二十吊钱,是打赏王顺他们的。”

  瑶光十分感激,跟太妃保证道:“等我做出来第一笼点心,肯定先送来些给您尝尝。”

  太妃笑道:“那自然的!我等着你们的点心了!”

  李嬷嬷见太妃站在院门边上又跟瑶光絮叨了半天,眼见要错过歇午觉的时间了,提醒道:“娘娘,还是得叫瑶光早些出府,近日来因着太后千秋,进出城的商贾、戏班特别多,城中也来了好些生人,天晚了倒不好。”

  瑶光想起今早进城时确实排长龙,也是这样说。

  太妃不悦道:“也不是什么整寿,这么劳师动众的。”

  瑶光赔笑道:“陛下是极孝顺的。”言外之意,大家都懂。太后于皇帝既无生养之恩,又无抚育之情,只占了个嫡母的名分便有这大的面子,皇帝对淑太妃只有更好的。

  太妃丢开太后过寿的事,又叮嘱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放瑶光走了,叫李嬷嬷陪着去到二门。

  这时午后正热,瑶光和李嬷嬷走在游廊下,为老太太扇着扇子,小声问,“嬷嬷,太妃她到底是怎么病了?”她是担心林纹那小傻哔或是镇南侯府再折腾什么妖蛾子还要害她。

  李嬷嬷“嗐”了一声,“还不是六郎!”

  先前太妃已选了几个不错的侧妃人选还有一堆的昭训、奉仪人选,就等着端王回京后跟他一商量,把事定下,就能娶回府了。

  下半年宫中很是繁忙,先是太后千秋,七月有中元节,一整个月做不得喜事,接下来八月里还有皇帝生日——万寿节,又有中秋、重阳节日,十月初又是太妃生日——虽没称“千秋”但皇帝早定了那一日朝中休沐,百官都要随皇帝给太妃贺寿的。

  总结下来就是太妃日程很紧,昭训奉仪这些小虾米也就罢了,要想娶侧妃可马虎不得,算算日子就得在六月定下,才好赶在九月里迎娶回府。

  而且,太妃听说,林纹有些不大好了。就算她百般不好,和端王也没做过多久夫妻,毕竟是明媒正娶的端王妃,她若死了,端王还得最少守一年的妻孝。老婆刚死就娶小老婆,哪怕是王爷,也怕会叫人笑话。

  太妃一面骂林纹这个祸害死都不挑个好时候,一面紧锣密鼓地叫端王赶紧挑一个侧妃先娶进来,不料端王一口回绝了,说不娶!侧妃不要、昭训不要啥都不要!

  这就把太妃气病了。

  瑶光对端王不想娶小老婆无感,但听到李嬷嬷说林纹“有些不好”了,吓了一跳,暗自忖度,莫非,镇南侯府虐待小傻哔了?明明几个月前还气焰嚣张日天日地敢跟太妃硬杠呢,怎么回事?

  她结结巴巴表示了疑惑,李嬷嬷又连连叹气,“别说你,我们也没想到呀!原指望她在她娘家安生过日子呢。”谁知道她会疯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妃听到些风声便召了给林纹看病那位太医亲自询问,一问才知道这货是听到瑶光要出家的消息欢喜得发疯了。真是……

  但李嬷嬷觉着吧,这人其实之前就有点精神不太正常。比如林纹摔筷子给太妃看那次,还下死劲打自己的大丫鬟呢!太妃当时已经给她气得歪在床上,看到她这样子又唬了一跳。

  李嬷嬷再仔细一打听,大丫鬟秋悦早自缢了!后府中凡伺候过林纹的丫鬟婆子没一个不被打的,秋悦就是熬打不住才寻了短见。可怜见的,才过了十八岁。

  太妃听了后怕得直念佛,我的天,竟还是个武疯子。幸而早送出王府了。

  李嬷嬷叹息,瑶光心惊。她随即想起曾在韩瑶光版身边服侍的红绫,问李嬷嬷这人如今在哪。

  李嬷嬷倒也没忘了红绫这只小杂鱼。因镇南侯夫人在瑶光出嫁前归还的这部分瑶光的私产全是在斓曦苑的账册上没记录过的,李嬷嬷便想起红绫藏的账本,恐怕还另有一本记录这些私产的,便派人到庄子上问话。

  没想到人回话道红绫早在清明前就病死了。因她症候像是时疫,就送去城外一所寺院烧化了。

  瑶光听了默然不语。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从正月间到现在,半年不到,她见到的,倚云,林纹,秋悦,红绫,全是如花朵盛开的妙龄女,又全都凋零了。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可以在内宅之外另有一番作为,她们的命运是否会和现在不同?

  这个问题无解。

  这些女孩子就像一茬一茬开放的花朵,凋零了一批,很快又有新的花争奇斗艳。

  端王的婚事比之前更抢手了。

  虽没证实,但端王妃“病重”的消息渐渐传出来,原先颇受宠的韩良娣又奉皇命出家,谁家的女儿要是能赶在这个时候进了王府,就是独宠。若是能生下一男半女,日后就算王爷再有内宠,那地位也很硬了。说不定,端王妃一死,还能侧妃扶正。

  往年六月,是京中许多人家下定的时节,今年却没听说几家定亲的。

  一是因为端王这条大鱼又重新上市了。

  二则,皇帝派御史到西北巡查之后见着林范、高家许多不法实证,便干脆搞了个大巡查,从五月底陆续放出了三十几位御史到全国各地巡查。就连周围的几个小属国也派了官员去。

  京中旧人家一看这架势,生怕孩子刚定了亲事结果亲家坏事了或是受了连累,这不就把自己家孩子赔进去了吗?于是就连原先已经双方都相看满意的几家也都打起了太极。

  连带着,端王在婚嫁市场又升值了。就连奉仪之位也有不少人在积极谋划。

  在泼天的富贵面前,很少有人能咬定青山不放松的。

  瑶光听李嬷嬷言语中颇有为她惋惜的意思,也只淡淡一笑。

  她和薛娘子坐上马车,离了王府,前往芸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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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陪着太妃又说了会儿闲话,到了午膳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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