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炼山长生(四千字)_逆行诸天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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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炼山长生(四千字)

  披云山顶云雾缭绕,悬崖峭壁之外,有奇松怪柏横斜崖外。

  陈玄坐在崖外一棵横生雪松树干上,眺望着连绵不断的群山。

  夜幕之下,月光流溢,披向群山。

  若是以凡人的眼光,自是瞧不出什么端倪,可这番景象落在陈玄眼中,却有些不同。

  月光看似均匀洒下,但其实悄然聚拢某一峰之中,那一座山峰,名曰落魄。

  “落魄山?怎的起了这般古怪名字?”

  陈玄抱着葫芦饮了一口,便在树上躺下,仰望那一轮明月。

  半日的功夫,陈玄已摸清楚了小镇外数十座山头的山水气运,除去披云、彩云两峰外,他还看上了神秀、落魄等几座孤峰。

  “只愿宋煜章那儿一切顺遂,否则开山筑庐一事,就有些难办了。”

  陈玄轻叹一声,又开始为自家姐姐的修行之事发起愁来。

  “陆……师兄既在镇中,于情于理都该拜谒一番,话说回来,入镇之时怎的未见到他,难不成是特意躲着我?”

  陈玄笑了笑,随即闭上眼眸,躺在崖边树上安然睡去了。

  ……

  月落日升,一夜光阴悄然逝去。

  年轻道人一大早就推着木车,来到福禄与桃叶二巷的交叉口,摆好摊子,静待有缘人。

  李家打开了大门,走出了一对母子,那妇人模样不差,只是面色有些阴郁,她牵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孩童,沉默地走过算命摊子。

  “指望今年百事昌,谁知命里有祸殃。无灾不肯念神仙,欲得安稳当烧香……应当烧香啊……”

  年轻道人一见两人,当时便是眼前一亮,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卦辞念了出来。

  妇人冷哼一声,拽着孩子便要离开,那孩童倒是有些好奇地侧过脑袋,笑呵呵地望向道人。

  “状元本是人间子,宰相无非世上人。

  学贯天人名动城,得意扬扬精气神!”

  年轻道人一见生意要黄了,连忙换了一副说辞,这次那妇人总算是停下了脚步,从袖中摸出了一枚铜钱,递给了那孩童。

  “还不快去谢过道长?”

  妇人轻轻推了推孩子的后背,笑着说道,可惜她那对眼眸之中并无多少笑意。

  孩子转过头,看了看母亲,犹豫一阵,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去往摊前。

  “多谢道长。”

  他怯生生地走到道人身前,将铜板往那桌上一扔,便飞快地跑了回去,妇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被年轻道人看了个分明。

  “令公子福缘深厚,夫人日后有望母凭子贵。”

  陆沉不动声色地望向妇人的腰臀,面上堆起笑意,眼神真诚,不似作伪。

  妇人闻言面色一变,扯着孩子快步走开了。

  “鼠目寸光,不识真人真相。”

  陆沉摇了摇头,无奈一叹。

  黄雀自桃树树梢上飞来,落在桌上,叼起了那枚铜钱,随即雀跃鸣叫了好一阵。

  “文运昌盛若此,这是圣贤之相啊。”

  陆沉望向巷子里的某一座大宅院,却见李家府邸气象不俗,府中似乎还潜藏着一位起码是金丹境的地仙修士。

  “四姓十族得天独厚,占据小镇半数机缘。

  可将来若是要清算,下场恐怕也最为凄惨。”

  陆沉喃喃自语一阵,却把目光望向了镇外。

  ……

  陈玄借着晨光,穿行于林间,仅仅一个时辰,便已跨越十余里山路,隐约可见小镇轮廓。

  郑大峰立在黄泥房外,摆了个如同坐钟一般的古怪拳架,一动不动地望向栅栏之外。

  “陈小哥,昨儿一夜未归,难不成是被山精女鬼迷了眼,吸了阳气?”

  郑大风望着一袭白衣的陈玄,嘿嘿一笑,眼神猥琐。

  “我总算知道为何杨师傅更器重李叔叔了。”

  陈玄气定神闲地立在栅栏之外,甚至调侃起了这位守门人。

  “昨儿你刚回来,着急回家,今儿你总该闲下来了,有空就去看看老爷子。”

  郑大风收了拳架,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打开了栅栏。

  “这是自然,我正好有几件事想问问杨师傅,等到过了晌午,我定会前去拜谒。”

  陈玄对着郑大风拱了拱手,便飞快地朝着福禄巷方向去了。

  年轻道人摇了摇签筒,确不小心摇出了一支下下签,他当时便面色一白,连忙收拾摊子归拢到推车上,不想还是没躲得过。

  “道长请留步,不知可否为在下算上一卦?”

  陈玄及时赶到,一把攥住了道人的手腕。

  陆沉此刻的面容与此前只有七八分相似,显然是施展了障眼法,但那一身“寡淡”道韵,却是如何也逃不过陈玄法眼了。

  “这位公子,小道方才为自己算了一卦,今日不宜摆摊,明日…明日一定为公子……”

  陆沉满脸堆笑,那根红线由他亲手为贺小凉与陈玄系上,自能知晓两人姻缘已一剑斩断,既然此事已经败露,他却也不好再做装那善人嘴脸。

  “听闻世间有四座天下,凡是飞升去往另一座,便会受到大道压制,不知师兄如今还剩下多少修为?”

  陈玄笑盈盈地望着道人眼眸,悄然以心弦传音。

  “罢了罢了,你要算那算便是了,不过有言在先,不可动手!”

  陆沉苦着脸将桌椅签筒等物放回原位,这才再度坐下,无奈地望着陈玄。

  “师兄,你算计我的事我可以不再计较,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玄将陆沉的胳膊死死地按在桌上,但面上却是笑意温和。

  “你既已知本命瓷的存在,便应当知晓有无修行资质全凭天定,纵使是上五境道侣的子嗣,也不一定是修道良材。”

  陆沉知晓逃脱不了,干脆安坐桌前,不等陈玄发问便将答案揭晓了出来。

  “世间之人,无论是否能够修行,都有一座长生桥,这座桥的宽窄长短,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此人的大道根本。

  若是,我是说若是……若是能够重建一座长生桥,是否有望逆天改命?”

  陈玄松开了陆沉的手腕。

  “你们剑修最擅长的便是断人长生桥,可我却未曾听闻谁能将断桥补上……不过……那位倒是,即便那位能够重修长生桥,但也决计不会替咱们师兄弟几个出手。”

  陆沉以指节轻敲脑门,思索许久,言语之中似乎有颇多忌讳。

  “大道之上,本就该一人独行,你牵挂太多,不一定是坏事,但终究有碍修行。

  若是你真想与她一齐长生,不如待她死后为她谋一个山水神灵的位置,合享一方香火,也算是一番不小的造化了。”

  陆沉揉了揉脸颊,如是说道。

  “师兄,你可是跻身十四境多年的大修士,当真就没有点玄异手段?当真就无有几条门路?”

  陈玄自然是有些不甘心,陈溪对他极好极好,他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她化作黄土?

  “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小镇之外山峦起伏,大都是有望孕养神灵的所在,若是你能让你姐姐炼化其中一座山的山根,便有了登上大道的机会。

  只不过这法子太过艰难,又无先例参考,只能凭借你自己瞎子过河。

  除此之外,炼山一事本就不易,几座天下,也只有廖廖几人擅长那遣山炼山的神通,其中大半都在那蛮荒天下腹地,你要求得一门上乘炼山法诀,恐怕不会容易。”

  陆沉从袖中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说道。

  “师兄坐镇青冥天下多年,又是师尊爱徒,想来定会那炼山神通。”

  陈玄解下腰间养剑葫,满脸堆笑地递向陆沉。

  “师尊说上善若水,你何时听过他言上善若山?寻常的炼山法诀我倒是会一些,可若是要用作改命之用,却有些不够看了。

  说起炼山,首屈一指的便是蛮荒天下十万大山的老瞎子,初次之外就是他的那条看门狗,或是那头搬山猿祖宗。

  不过这几位的脾气都不大好,修为也不低,以你如今的境界,恐怕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

  浩然天下修士中,皑皑洲有个三次跻身十四境失败的倒霉蛋,擅长土行道法,不过此人行踪神秘,你应该是找不着了。

  世人皆知北俱芦洲火龙道人是火法第一,其实他的炼山之法也很是不俗,若你执意要行此事,不如找他碰碰运气。”

  陆沉接过养剑葫,掂量了一二,不由得双眼微眯,他在这枚道祖养剑葫上,察觉到了一丝极为古老却又纯粹的剑气。

  “你既然认识……罢了,此事牵扯太大,你还是去北俱芦洲寻那火龙道人吧。”

  陆沉本想着打探一下石桥那位的消息,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毕竟此时的他只有飞升境巅峰的修为,无有十四境的通天道法。

  “多谢师兄解惑,红线之事就此作罢,往后陈玄定然以师兄马首是瞻。”

  陈玄骤然起身,后退一步,对着陆沉拱了拱手。

  “承惠三文铜钱,店小客少,概不赊账。”

  陆沉笑呵呵地望着来往行人,大声说道。

  陈玄哑然失笑,随即从怀中取了三枚铜钱,摆在了桌上。

  “师尊曾言大师兄的大道根本是那三教合一的路子,还说这是他的大道,不需我等插手。”

  陈玄转身离去,同时再度破开禁制以心弦传音。

  陆沉闻言一愣,随即望向天幕,先看了看那位坐镇小洞天的圣人,又看了看远在另一座天下的师尊。

  “师兄大道高远,可这条大道终究只有一条,如此便由不得贫道不讲规矩了。”

  陆沉双眸平静如枯井,他笑着望向学塾的方向,伸出手来,抓住了一缕遗留在夏天的春风。

  齐静春坐在院中,与己对弈,其实也是在复盘昔年与师兄,还有与那位白帝城主的对弈棋局。

  他忽然放下棋子,突然抬起头,望向福禄巷与桃叶巷交错的某处。

  “蝶梦梦蝶看似玄异,可梦里不知身是客,又如何能够成就大道?”

  齐静春笑了笑,他挥了挥袖,书房之内千万书卷随风翻动。

  儒家以文庙掌控书院,以书院照看九洲山河,其中修士无数,但十三境的却不多,十四境更是只有礼圣亚圣两位。

  无人知晓,此刻的齐静春已然是十三境圆满境界,并且坐拥三个本命字。

  齐静春地本命字就是齐静春,修身齐家的齐,静心得意的静,枯木逢春的春。

  小镇的每一位圣人都要在此坐镇一甲子,齐静春已在此度过了四十余载光阴,二十年浩然正气,二十年青灯古佛,最后的这二十年,却要与黄庭道卷做伴。

  三教合一这条大道,他齐静春已然走在了最前端,只差半步便可凭此跻身十四境,须知他那位学问通天的老师文圣,如今也不过是十三境修为。

  “大掌教道法通天,宅心仁厚,自然大有作为,骊珠洞天三千年将要期满,届时齐某自然会让开道路。”

  齐静春喃喃自语,视线确跨越了房屋街道,来到一对母子身上。

  孩子正抬起头,望着路边汉子手中最后的一根糖葫芦。

  妇人有些不耐烦地从袖中取出了两枚铜钱,扔给那木讷汉子。

  汉子接过铜钱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向了那孩童。

  “这般天大因果,你当真要接下?”

  陆沉双眼微眯,从筒中抽出了一根下下签,猛地朝外一掷,签子跨越三里距离,无视了禁制与阻碍,径直朝着汉子落去。

  “道友如此作为,当真不怕白玉京秋后算账?”

  齐静春轻轻抖袖,小镇之中夏风转春,拢向那木讷汉子。

  “吃吧。”

  木讷汉子对那两道骇人异象视若无物,笑着将糖葫芦递到了孩童身前。

  “希圣,买都买了,你怎的又不吃了?”

  妇人见孩子愣在原地,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她不由分说地夺过糖葫芦,扯着孩子就朝着福禄巷去了。

  “既然你不吃,那便留给你二弟。”

  “可二弟才一岁,能吃糖葫么?”

  李希圣抬起头,望着那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舔了舔嘴唇。

  “那便留着,等他大了再吃。”

  妇人不耐烦地回应道。

  木讷汉子立在原地,将怀中的糖葫芦木棒抖了抖,震散了春风,也震落了签子。

  “人心鬼蜮远胜道法通天。”

  木讷汉子扯了扯嘴角,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小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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