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_既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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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很多时候,人们往往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看到黑峤使用法器,就觉得他像修行者,看到黑峤手指变利爪,就觉得他是妖,但既然人间有妖兽,仙界为什么不能有仙兽呢,有着仙气之血,用着仙界法器,享着人间之福。

  谭云山的一针见血戳破了白流双最后的希望。她颓丧下来,耷拉着脑袋,像头绝望的小兽。

  追出去的既灵和冯不羁或许没发现,她侥幸地想,可很快又打消了幻想。

  能用血画镇妖符,能用法器,一招一式闪着的都是金色仙光,无半点妖孽紫气,再迟钝的人也会很快发现,就算这些都没有,等到追上黑峤再度缠斗时,黑峤如果落了下风,为保命也必然会亮出身份,结果还是一样,黑峤死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坚持要亲手杀了黑峤,因为只有她出手,才不会给黑峤辩白的机会。

  可后来谭云山布下的计策,彻底搅乱了她的打算。原本寄希望于既灵快些出手,她便可以趁乱冲出笼子给黑峤致命一击,如今再无希望。

  “如果我是你,在听见要把自己装到笼子里的计策时,就该拼劲全力阻止,”谭云山拿出菜刀,左手食指在锋利刀刃上轻轻一摸,一道不算浅的刀口在指肚绽开,他开始就着自己的血画另外一半镇妖符,“因为进了笼子,你就已经失去了主动,而很不幸,占据主动才是取胜的不二法则。”

  他画得认真而专注,仿佛那是什么旷古绝今的大作;教诲得语重心长,仿佛一个长辈在分享人生经验;可他太从容了,眼底平静无澜,声音轻而冷淡,透着一种毫无感情的凉薄。

  白流双没办法把他和山洞里那个谈笑风生的连在一起。

  她想念既灵,那个人会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但她已经失去她了,在决定隐瞒黑峤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

  “如果我说了黑峤是仙兽,你们还会帮我吗?”白流双冷冷出声,一字一句,咬得用力,也不知是为了说服谭云山,还是说服自己,“我是妖,狡猾是我的本性,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骗人,骗仙都行。”

  谭云山扯起嘴角,眉眼间淡淡轻嘲:“所以你错过了这世上唯一可能会帮你的人。”

  镇妖符完毕,谭云山又稍稍压了下指尖,勉强挤出最后几滴血,涂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白流双看着他自顾自忙活,似乎跟自己对话不过是忙中偷闲的消遣,有些发愣地问:“你不生气吗?”

  终于都弄完的谭云山抬眼,不解地看她:“我又没什么损失,为何要生气。我是替你惋惜。仙兽也好,神仙也罢,在那个丫头的道义里,犯错就要受罚,作恶就要付出代价。”他轻轻一叹,“你再不可能遇上第二个既灵了,不珍惜,是你没福气。”

  白流双心里发堵,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五脏六腑里突然被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酸又苦,不能像恨那样爆裂开来,又不能像欢喜那样顺畅地传递到四肢百骸。

  “变回原形。”谭云山忽然道。

  白流双下意识警觉起来:“为什么?”

  谭云山不生气,但也没太多耐心了,直接伸手进笼子搭上白流双的肩膀。

  奇怪的“霹咔”声中,白流双猝不及防感到一阵酥麻,而后这麻很快成了蚀骨的疼痛,她清晰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妖力正一点点被疼痛吞噬。

  笼中的女妖又成了白狼,颈侧接近前肢位置的皮毛有一小块轻微灼伤,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

  谭云山的血。

  白狼后知后觉自己被人下了黑手,在笼内挣扎起来。

  谭云山拎起笼子,费了半天劲也没走出两步,耐心终于消磨殆尽:“再折腾就把你炖了,我说到做到。”

  白狼委屈地“嗷呜”一声,消停下来。

  谭云山轻吸口气,提稳笼子,快步离开黑府——他闻不到妖气,不过,好像闻到仙气了。

  笼中的白狼低头舔着身上的伤口,有新伤,也有已经被药粉消了疼的旧伤。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她永远记得药粉落到伤口时的清凉,还有笼外那张温柔的脸。

  她只说了一句谎话,就“黑峤是妖”那一句。

  但是……对不起。

  ……

  尘水传来动静时,南钰正在忘渊岸边游说褚枝鸣跟他一同向天帝请奏,互换仙职。

  当然这游说里玩笑居多,九分戏谑,也就一分真心。偏南钰把这一分真心展现得赤诚真切——

  “你这忘渊一百年也未准能投进去一个仙,守在此处穷极无聊,我那尘水多热闹,每日都有仙人往来,要不是你,我都不乐意换。”

  褚枝鸣不赞同地皱眉,正色道:“仙职不是儿戏,岂容我们想做就做,想换就换。”

  南钰百无聊赖叹口气,就知道和这位朋友没法聊天,简直毫无乐趣。

  尘水就是在这时候传来异动的。

  南钰一个激灵,立刻收敛玩笑,足下一点,转瞬抵达尘水岸边。褚枝鸣紧随而至:“又有事发生?”

  是的,又,连出事的地方都和上次一样……

  南钰看着波澜皱起的尘水河面,简直生无可恋,宫灯不是已经收回来了吗,为什么就不能远离尘水做一群乖巧的修行者!!!

  不用友人开口,褚枝鸣已先一步道:“去吧,这里我帮你看着。”

  南钰不敢耽搁,生怕晚一步,底下那帮家伙都能闹出新的幺蛾子。

  南钰前脚刚走,后脚员峤、蓬莱两座八竿子打不着的仙山的尘水河畔,也同时有仙跃入凡间。

  ……

  既灵和冯不羁一路追至白鬼山,黑峤似也知道出了山反而更容易被追上,故而带着他俩在月黑风高的深山老林里没头没脑的瞎钻乱跑。

  就在既灵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黑峤终于先一步筋疲力尽,放弃奔逃。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注定,他俩追上黑峤的地方正是之前宫灯掉落的那个深潭边。

  然而电光石火间,他们已与黑峤缠斗成一团,再无暇思索其他。

  既灵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只知道黑峤的法器厉害,若不是还有冯不羁帮忙,她一人真未必能招架得住。

  随着缠斗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俩在人数上的优势也慢慢显现,黑峤也意识到了败局,在险险躲过一记桃木剑后,忽然召唤同样变大的长命锁“轰隆”一声落在三人之间!

  既灵和冯不羁下意识后退闪避,给了黑峤喘息时间,后者趁机大喝:“我是仙兽,谁敢伤我——”

  暴露身份,就意味着他在人间的逍遥到头了,但回到天上继续做兽,总比把命丢在这里强。

  长命锁缓缓缩回正常尺寸,露出被挡在后面的两张震惊的脸。

  ——白流双高估了既灵和冯不羁,他俩虽一肚子疑惑,但一打起来就都忘了,真心半点没多想。

  陡变的情势让混战有了一刻停息。

  冯不羁握着桃木剑,心里满是郁闷愁苦,他不过就是想除个妖,修个行,这一路上倒好,左一个仙灯,右一个仙兽,究竟还有没有可以捉可以灭的啊!

  “仙兽?”既灵喃喃重复,她没有冯不羁那么多的仙界认知,但类比妖兽,也大概想得出仙兽是如何的存在,再将前后种种现象以此为角度重新看,所有说不通之处都迎刃而解。

  “那头狼妖是不可能告诉你们实话的,她还指望借你们的手报仇呢。”黑峤捂着打斗中受伤的肩膀,气喘吁吁,眼里却带着对自己的得意和对既灵、冯不羁的奚落,“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和你们说我是妖?呵,她也就那点伎俩,只有你们这种蠢人才会信。”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亮明身份!”冯不羁心疼死了自己一晚上白流的血汗!

  黑峤也很懊恼,愤恨道:“如果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何至如此!你们可知道,一旦暴露身份,天上很快就会知道,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冯不羁莫名其妙,合着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错了,正想反驳,却被既灵抢了先。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你又可知道,白流双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

  黑峤流露出不屑,嗤笑道:“不就是说我吃了她姐姐吗。一个妖而已,我不吃,也有你们修行者来收。如果我是她,就该庆幸被吃的不是自己,然后夹着尾巴乖乖躲在山里,而不是自不量力,几次三番上门闹腾。”

  冯不羁听得闹心,再不想看他一眼,索性转头看树。

  既灵神色不动,只直截了当问:“所以泽羽是你吃的。”

  “对。”黑峤大方承认,一派天经地义的坦然。

  “那你府中疯了的那些下人呢?”既灵又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没遮掩必要,黑峤有恃无恐:“也是我干的。”

  既灵点点头,自怀中拿出六尘金笼:“既然都已承认,那我现在要收你了,你不反对吧。”

  有所预感和真正发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冯不羁一颗忽上忽下的心,终是沉沉落底。

  黑峤当然反对,立刻大叫:“我是仙兽,你不能杀我!”

  对于兽类,所谓的收,即是杀,因为精魄被收的瞬间,肉身便灰飞烟灭。

  既灵好整以暇地看他,认真请教:“为何仙兽不能杀?哪里的律法?”

  黑峤被问住了,因为的确没有这样的律法,但这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伤了仙兽是要损功德的,你要敢动我,这辈子别想成仙了!”

  既灵歪头冲他眨下眼:“真巧,我本来也没打算成仙。”

  话音未落,六尘金笼忽然射出金光,瞬间便笼住黑峤全身!

  黑峤一声厉吼,于金光中现出原形——身形如恶犬,厉角如蛮牛,周身花纹如豹,其色赤中有黑。

  金光散尽,赤黑兽仍好端端卧在原地,它的确是现了原形,却并未被收走精魄。

  既灵有片刻诧异怔神,冯不羁却立即反应过来:“你的法器只能收妖!”

  虽已知黑峤是仙兽,但因为此孽畜实在可恶,既灵和冯不羁仍下意识将它当成妖邪,用了平素习惯的捉妖手法!

  冯不羁这一嗓子不仅叫醒了既灵,也拉回了赤黑兽的神智。现了原形的一刹那它还真以为自己要被收服了,因为对方法器带来的糟糕感觉实在和那些讨人厌的上仙一样,但经冯不羁一嚷,它立刻蹿起想逃!

  那个疯女人是来真的,她竟然真的敢杀仙兽!

  赤黑兽的动作极快,但冯不羁比它更快,未等它把后腿蹬直,冯不羁已闪电般扑来将它压倒,两手牢牢钳制住它的两个犄角,力道之大就像铁链!

  赤黑兽狂躁挣扎,却怎么也甩不掉身上的壮汉,终于精疲力竭,硕大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冯不羁,极度的不甘心几乎要让眼眶迸裂。

  冯不羁被瞪得头皮发麻,然全身不敢松劲儿,只剩嘴巴还能发出一声叹息:“别瞪我,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个跟班打手……”

  见冯不羁制住赤黑兽,既灵收回六尘金笼,直接去摸藏于后腰的匕首,不料手刚沾到匕首凉意,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金项圈长命锁忽然腾空变大,以极快的速度冲入深潭,震耳巨响中,溅起几丈高的水浪!

  有那么极短的瞬间,既灵和冯不羁几乎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无数惊鸟飞起,振翅声铺天盖地,及至鸟兽声散尽,东、南、西三面天边,各飘来一个身影。一人御剑,英姿飒爽,二人踏云,仙衣飘飘。

  赤黑兽发出一声呜咽,乍听似委屈,细品却藏着欣喜。

  三人殊途同归,落至既灵和冯不羁面前。二人,三仙,一兽,一时竟无先开口者,只你看我我看你,稀奇的场景中透着微妙尴尬。

  终是南钰最先出声,但他的一脸茫然却不是对着既灵和冯不羁,而是对着身旁两位仙子:“羽瑶上仙,绮碧上仙,你们怎么来了?”

  地上的二人都是故人,完全在南钰预料之内,相比之下,莫名其妙就碰了头的仙友才让他摸不着头脑。

  一袭素色仙衣的绮碧上仙,姣好面容上也是满满意外:“羽瑶上仙,尘华上仙,你们这是?”

  敢情两位仙子也并非一路。

  南钰看看被冯不羁压在身底下的显然该属仙兽的赤黑狡,再看看一直未出声的珞宓,本能就开始糟心,可脸上还要客气:“羽瑶上仙,这赤黑狡该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珞宓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话别扭,不悦蹙眉:“怎么,我失手遗落过一次宫灯,难道就要把所有溜到凡间的东西算到我头上吗?”

  别人眼中的仙物、仙兽,在珞宓这里,不过就是个“东西”,仙人对着凡人大多自带优越感,然而在珞宓这里,对着仙人也一样。

  绮碧上仙忙出声揽责:“是我照看不周,让这赤黑狡溜到了凡间,要不是刚刚看见自尘水飞回的金项圈,我竟还不知情。但凡此种种,实在和羽瑶上仙毫无干系。”

  赤黑狡该在天帝的珍兽园中饲养,照看珍兽园是绮碧上仙的司职,如今其溜入人间,绮碧上仙闻讯而来完全合理,但这样就更显得珞宓的出现很奇怪了。

  “羽瑶上仙,是我说话欠考虑了,多有冒犯。”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但客气完,南钰就直截了当问了,“这赤黑狡既然与上仙无关,上仙此番为何而来?”

  “听见尘水有动静了,就下来看看。”珞宓回答得漫不经心,眼神根本没放他身上,而是四下张望。

  听见尘水有动静就下来查看是他尘华上仙的职责吧,什么时候需要劳烦天帝之女费心了?而且除非像他一样时刻关注尘水,否则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动静并准确来到此处。

  “诸位聊完了吗?”既灵不太想插嘴,毕竟人仙有别,贸然出声显得很无礼,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实在没太多耐心等这几位仙人慢悠悠寒暄,“可否容我列一下这仙兽的罪状?”

  三位仙人重新把目光投回眼前,该负主要责任的绮碧上仙十分客气:“姑娘请讲。”

  既灵言简意赅:“滥伤无辜凡人,为祸山林妖兽,且无半点悔过之意。”

  绮碧上仙温和点头:“好的,请姑娘把它交给我吧,我这就带它回九天仙界领罪。”

  对方应得太快了,快得很难让既灵相信她把这些都认真听进了心里,似乎只是在等自己说完,好能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客气话。

  “那按照我刚刚说的罪状,该当何罚?”既灵看着绮碧上仙,一寸不让。

  绮碧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具体问,怔了怔,才道:“这得看天帝如何定夺……”

  从既灵提出赤黑狡的罪状开始,南钰就假装抬头看天,这姑娘的执着他深切领教过,难得今次绮碧上仙下凡,他不断叮嘱自己千万别多嘴,最好别扯上一点关系,权当白来一趟。

  可听着绮碧上仙搬出天帝吓唬人,他就有点别扭了,罚一个下凡作乱的仙兽还要经过天帝?就算对方是凡人也不能骗得这么敷衍吧。

  “天帝会让它偿命吗?”

  也只有那个傻姑娘还一个劲问。

  “这……天帝的决断,岂能轮到我等妄议。”

  绮碧上仙对着凡人,倒是比在仙界时有架子多了。

  “那好,你既说了按罪来罚,我就信你……”

  还是太单纯啊……

  “但你要让它把吃掉的精魄都吐出来,我才能把它交给你。”

  猝不及防听见的要求打断了南钰的看天,事不关己的闲散心思一刹那散了个干净,他错愕地看向既灵,怀疑自己听错了。

  绮碧上仙也惊了一下,不太确定道:“你刚刚说什么?”

  既灵缓慢而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你要让它把吃掉的精魄都吐出来,我才能把它交给你。”

  绮碧上仙打量她好半晌,才终于确定她是认真的,不免觉得好笑:“姑娘乃凡人,可能有所不知,仙兽一样要以天地精气为食,但凡被吃掉的精魄,吐是绝无可能再吐出来的,除非仙兽殒命,体内精魄才会自然消散。”

  既灵蹙眉不语,缓步走到赤黑狡身边,一手握住赤黑狡犄角,给冯不羁的钳制再加一把力,而后才抬起头:“那我就不能把它交给你。”

  绮碧上仙惊讶挑眉,很快,意识到既灵是认真的,那惊讶就成了不满和愠怒,平和的声音也像冬末春初的湖面薄冰,接连裂出缝隙:“我对你百般客气,你不该对我步步相逼。”

  “我不是想逼你……”说到一半,背后传来急促脚步声,既灵回头,就看见了拎着大笼子的谭云山。也不知他怎么找过来的,找了多久,这会儿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因筋疲力尽而发白。

  相比之下,笼中的白流双倒精神得很,刚被谭云山把笼子放到地上,便咆哮着朝既灵或者说赤黑犼的方向猛烈撞笼子。

  既灵回过头来,看着绮碧上仙,缓慢而坚定地说完后半句:“我只是想帮她姐姐讨回公道。”

  绮碧上仙没懂:“谁姐姐?”

  既灵回手指了下笼子:“她。”

  笼内白狼骤然安静下来,一双兽类眸子在绮碧上仙、既灵和赤黑狡之间来回张望,似有些意识到了眼前局面。

  绮碧上仙因太过震惊而语调骤然升高:“你要为妖讨公道?!”

  既灵在绮碧上仙变了的脸色里,终于明白一件事,看起来再好说话的仙,也不过是“看起来”,他们的优越感是刻在精魄里的,讨论任何事情的首要前提永远是分清仙、人、妖,而非善与恶。

  忽地有人轻笑出声。

  众人循声去望,却是一直安静着的珞宓笑了,微微垂着的眼梢因为笑意平添几分无辜动人。

  她对绮碧上仙道:“我可是领教过这位姑娘的牙尖嘴利的,上仙你就别与她争了,快带着这畜生回吧。”

  绮碧上仙到现在也没弄懂这位平日与自己几无交往的羽瑶上仙跟着下来干嘛,但对于她从始至终的笑脸相迎倒颇为意外,故而也就听取建议,伸手召唤赤黑狡:“过来。”

  赤黑狡早就等不及了,立刻挣扎,奈何身上压着冯不羁,犄角上拦着三只手,简直动弹不得。

  既灵敛下眸子,知道多说无用,不是谁占不占理的事,而是人家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能听她说那么多的话,在仙人们心中,或许已经是天大的施舍了。

  一只手悄然无声地重新摸到后腰匕首,握紧匕柄,既灵深吸口气,正欲发力,手腕却忽然被人按住,紧贴在后腰动弹不得!

  既灵怒而回头,是谭云山。

  谭云山没说话,只轻轻对她摇了一下头,动作很浅,但眼中的光却和他手上的力道一样,强烈的不赞同。

  仙人们没注意到既灵背后的小动作,或者应该说压根不在意她的心思和打算,包括南钰,也认为她顶多是心中不快,嘴上说说。

  绮碧上仙等了半天已有不耐,索性抬脚向这边走来,准备亲自解救自家仙兽。

  既灵心中着急,又不敢动作太大,更要命的是谭云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竟然挣脱不开!

  冯不羁压着赤黑狡,干着急,却没辙。一来都是伙伴,动不动手都有各自道理,他该帮谁?二来,那个什么绮碧上仙马上就要到跟前了,他还泰山似的压着人家心爱的仙兽,压力很大啊!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既灵忽然轻声问。

  谭云山一愣,随即点头。

  【这一次我肯定是追不上九天仙界了,但是下回再遇见为祸人间的,管他神仙妖怪,杀无赦。】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倔强,坚定。

  既灵知道他忆起了,又问:“那之前你说过话,那之后你也说过话,哪一句是你的真心?”

  谭云山第一眼就觉得既灵的眼睛好看,这会儿在月光下,在这样近的距离,他才意识到,美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眼睛里闪着的东西,清澈,热烈,让人着迷,也让人想守护。

  在听见既灵的决心之前,他说“收回先前的一笑而过”;在那之后,他又说“再收回‘收回一笑而过’”。哪一句是真心?对于说话的当下,都是。

  但对于此刻——

  谭云山毫无预警松开既灵手腕。

  既灵不再犹豫,寒光一闪,匕首出鞘!

  绮碧上仙距二人仅有两步之遥,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入赤黑狡胸口!

  赤黑狡一脸惊愕,却已经叫不出声了,这一刀正中心窝,神仙也救不了。

  既灵拔出匕首,让它死得瞑目:“你和那些妖怪不一样,你的心在右边。下次记住,这么重要的事情别随便乱讲……哦对,没有下次了。”

  赤黑狡魂归西天。

  笼内白狼呜咽,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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